【百日亚梅】一个平凡的假期
Day20
*太冷了，来点暖的吧。
一个平凡的假期
“亚瑟！你好了没有？”梅林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扔到车上，关上车门，提前把车上的暖气打开。出门忘了穿外套，被迎面刮来的风拥了满怀，他冷得一哆嗦，嘴边却带上了笑。
亚瑟没有回应，梅林暗自腹诽了几句，还是决定折回去看看。
“亚瑟？”梅林门也不敲，探了个脑袋看，亚瑟坐在床上，穿戴整齐，却丝毫没有动身的念头。
“梅林，我是在做梦吗？”
“你胡说什么？”梅林走进房间试图把他拉起来，“度假你还不乐意？”
“不啊，只是……太不真实了。”亚瑟抬起头看梅林的眼睛，那里面的喜悦和期盼怎么也藏不住。
“你想什么呢？记得外套围巾手套！手机别带了反正也没信号，那边装了音响。车在下面等了，你往外看看！多真实！假期多美好！”梅林一口气讲完，难以置信地感叹，这个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小时把自己活得像陀螺的男人居然有假期恐惧！
亚瑟当然不会告诉梅林，他内心那种隐秘的紧张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但是当亚瑟随意想象了一下未来一周的生活，他也忍不住牵起嘴角。
——无人打扰的私人空间，远离人烟配置却极为现代化的林间小屋，大雪中拥簇的炉火，蓬松温暖的棉被，还有那个正手舞足蹈对着他讲话的家伙。
嗯，的确很美好。
他站起身整了整西装，抓起长风衣和手套。
“走吧。”
大发慈悲地给自己的司机也放了七天假，亚瑟难得当了一回司机，穿过大雪覆盖的山岭，驶过银装素裹的小镇，听车轮轧过雪地的细小的咯吱声，心头的暖意在车内暖气的烘托下渐渐浮起来，浮在空气中，缠绵在每一片雪花表面。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边把手指探过去，握住梅林放在一旁的手。
梅林回应般地用手指蹭过他的手心，轻轻掠过又打了两个转，蹭得他有些痒，寻常的动作放在情侣身上就带了暧昧的挑逗，亚瑟回过头警告般看了那个使坏的人一眼。
“撩我是要负责任的。”他仿佛在说。
近两个小时的路程，被路况耽搁到三个多小时，但总算是赶在中午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的小屋是亚瑟和梅林结婚五年纪念日的时候买下来的。两人商量了很久才定下最终方案，在一个偏远小镇背面的森林里，补给方便，安静而私密。亚瑟请了两周假全程监督设计、选材、装修，梅林负责房屋布局、家居选购和布置，正好也符合他室内设计的职业。
一旦定下大方向，在细节上两人反而没有过多纠结，毕竟这么多年，他们对彼此也足够了解。于是装修完成得出乎意料地顺利，那一天他们静静站在小屋门口，牵起手，第一次有了他们可以就这么度过余生的感觉。
不需要别的，一切所需都在眼前。
两个人，一间小屋。
漫长的拥抱，和持续一生的吻。
他们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上一个多月，但这般大雪封山的时候来还是头一次。
亚瑟和梅林把行李运进房间，其实主要是一些食材，换洗衣服和硬件设施这里都备好了。梅林手脚麻利地给壁炉添柴，火焰随着一声轻响燃起来，房间的温度很快就升高到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程度。
亚瑟一大早起床，又舟车劳顿，只想睡上一觉，此时眼睛都睁不开，一点都不像那个忙起来通宵达旦的商业精英。他甚至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打断他睡觉的欲望，梅林也不行，他想。
可是——肚子饿了。睡意败给了美食，刚才他只是隐约闻到后厨传来的香气，转眼间，梅林已经捧着午餐托盘出来了。
“亚瑟，先吃饭。”梅林赤脚走在长毛地毯上，已经换好了家居服，厚厚的炭灰色绒毛，把他裹得胖了一圈，看起来就暖烘烘的。他把午餐摆在亚瑟面前，看亚瑟闭着眼睡意朦胧的样子，又探过身子吻了他一下。
亚瑟睁开眼，反应极快地一把捞过梅林瘦削的身子，把他抱过来放在腿上，托着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松开他的时候，自己身上的西装都乱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嗯，吃饭。
饭后他们一起躺在客厅睡了一会，梅林在布置家居的时候考虑到他们对舒适、放松和其他情趣的需求，几乎把整个房子布置成了一张床，枕头被子随处都是，整个房子几乎没有棱角，极尽柔软之能事，倒下就可以睡。
当然亚瑟也换上了属于他的绒毛家居服，只不过他的是白色的，自然是梅林的杰作。第一次穿的时候梅林笑得直不起腰，直呼像个大白熊，气得亚瑟拉下脸一下午没理他。当然后来他还是无奈地满足了梅林的恶趣味，无视他傻乎乎地喊着“反差萌”，还是好脾气地每次都穿着。
当然梅林也没有告诉他，在他心底，他认为亚瑟这么穿，像一头高贵的白虎。当然，也是一头可爱的白虎。
梅林比亚瑟醒的早。
冬天天黑得早，光线已经暗了下来，他大概能想像出森林外小镇华灯初上的样子，大抵有人蘸了蜂蜜随意在雪景图中加上几笔，暖色的灯悬在雪上，那些圆滚滚胖乎乎的光球，不知道有没有插上精灵的翅膀。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壁炉已经快燃尽了，他腰上搭着亚瑟的手臂，他全身都是白色，一头金发尤其夺目，睡着了的面容依然有锋锐威严的气魄，只是多了那一分鲜为人知的温柔。
一点疼痛扯在梅林心口。他鲜少看见亚瑟睡觉不皱眉，一年到头压力都沉沉地压在他肩上，只有这样近乎奢侈的假期才能让他稍微放松一点。但他也知道，那些压力，也是他所肩负的责任和荣耀，是他父辈呕心沥血换来的财富，他不能推脱，更无法逃避。
他理解，可又何尝不心疼。
不多时亚瑟也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梅林窝在他怀里，盯着他出神。
“怎么，被你丈夫帅傻了？”他出言调侃，却被眉眼间的笑意抢了先。
梅林翻了个嫌弃的白眼，决定不理他，过了半晌还是把头靠过去，“一会晚饭想吃什么？”
“去镇上。我定了位子。”亚瑟伸手搂了搂怀中的人，把下巴抵在人头顶。
亚瑟低沉的嗓音从头顶淌下来，细水长流地覆盖全身，整个头顶都微微震动。梅林整个人被亚瑟的温度笼罩着，很享受这样的亲密，模模糊糊地问：“什么时候定的？”
“你猜。”
从树林走出来也费了一些时间，不过也得算上亚瑟趁梅林不注意抓起一团雪扔到他身上而引发的一场“雪战”。
他们手牵手走过夕阳余烬，一脚踏进人间烟火，找到餐厅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迈进餐厅的一刻起他们就受到了极为周到的服务，梅林并不是这么习惯高档餐厅的面面俱到，反倒有些诚惶诚恐。
亚瑟一偏头看见自家爱人的忐忑，出言介绍，“这家餐厅有全世界最好的情侣套餐，室内设计也出自大师之笔，你不是想自己开咖啡厅吗？带你来参考参考。”
梅林尽力把注意力从侍者的标准微笑上移开，转为观察餐厅的装饰、设计、氛围，而也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旁边乐队正在现场演奏的曲子，正是他最喜欢的巴赫G大调提琴组曲。
他渐渐放松下来，眉宇中带上了惊喜。餐厅的确非常符合他的审美，细节的处理细致而熨帖，开始并不抢眼，细看却时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细节。
梅林不禁涌上感动的情绪。亚瑟作为卡梅洛特公司董事兼执行经理，每天能回家睡觉已经是奢侈，平时沟通的时间也不多，更多是靠对彼此的关心和体谅走下来，没想到他还能关心到他最近的生活。
他抬眼看了看亚瑟，他回以了然的笑，亚瑟一直以来都坚持梅林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在最早无人问津的时候就很支持梅林，但却始终没有以公司或个人的名义资助过他，而是最大限度地考虑他的感受。现在梅林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他们涉猎领域不同，两个人格间的交流却一贯平等，亚瑟始终认为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梅林也如此。
吸引彼此的，从来都是两个独立而有趣的灵魂。
“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度假？”
“什么？”梅林的心还在设计上。
“我说——”
“因为你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住了，我要求与我丈夫同床共枕的合法权利，没问题吧？”梅林甚至没有回头，在心里默默记下一些他没有想到却很贴心的小设计。
“你是不是以为，我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亚瑟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嗯？”梅林终于回过头。
此时第一道菜端上来了，开胃面包一篮四个，烤得金黄疏松，齐整地摆着，长着一副诱人的样子。梅林叉起一个就要往嘴里送，余光却瞥见背面似乎……
他把面包翻过来，看到一个单词。
四个面包组成一句话。
“我才没忘。”亚瑟的声音适时响起，念出面包上的句子，梅林抬头，只看见他眼里满满的愉悦和爱。
梅林终于开始感到惊讶了，某一刻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心跳加快带来的一系列生理作用完美地展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可这只是开始，随着后面的菜式一道道端上，惊讶变成了惊艳。
他由衷佩服大厨的别出心裁，就连甜点和饮料，都精心藏起了句子。
“二十年前的今天我们在校园相遇。”
“你傻乎乎地对我笑，我傻乎乎地对你一见钟情。”
“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刻，我没有忘记，以后也不会。”
“二十年后的我依然会这么爱你，像二十年前的我一样。”
“我永远对你一见钟情。”
亚瑟的声音和食物上隐藏的惊喜重合，他一字不差地在他耳边念出这些话，沉磁的音色落在耳廓上，砸出心里巨大的轰鸣。
亚瑟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让他这般惊喜了。
他站起身，越过一桌子饭菜，前所未有地在公共场合，轻轻贴住亚瑟的唇。
这是个属于初恋者的吻，试探小心翼翼，蜻蜓点水地触碰后等待回应的忐忑，像二十年前年少葱茏的岁月，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欲，只为这种亲昵纯粹地欣喜。
如果相爱了还能一见钟情，那大概是他们这样了。
走出餐厅的时候，圆月已经高悬。
他们手牵手散步，走在宁静的小镇上，在路灯下拥着接吻，追逐身后的影，把时间敲成细碎的沙，他们拾起沿途每一片风景，回忆曾经的流金岁月，未来和过去，都是一片爱的坦途。
多么幸运，他们的爱，是没有遗憾的。
“回去吧？”
“好。”
“回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那就你来告诉我吧。”
“我爱你。”
“我也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