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亚梅】Day10
Day10
当他们白头偕老。
距离剑栏那场战斗已经过去好多好多年了。久到连梅林都记不清自己是怎样把湖中剑插进莫嘉娜的身体里，久到连亚瑟都记不清自己多少岁了。
早在几十年前，亚瑟就已经把王位传给了他的养子，自己找了一处鲜少人经过的村庄，随便搭了个小木屋，就在那里住了下来。那里的村民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生活宛若世外桃源般不问世事，从来没有踏足过卡梅洛特，自然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名叫亚瑟的永恒之王。
当然，正如他多年前向桂妮薇尔半开玩笑地说的那样，他带着梅林一起。
他们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
亚瑟褪去了他毛毛躁躁的性格，变得更加沉稳持重，曾经拿一把剑就能勇往直前的少年，也变得更加温和而隐忍。
梅林反倒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只是少了许多情绪的波动，没有了太多的悲欢，蓝色的眼睛里常常透着睿智的光。
如今他们的生活比起从前单调得多，开三亩田，每天去浇浇水，如果哪一天睡得晚了错过了除草的时间，只消梅林念一句咒语就能完成任务。
亚瑟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跟梅林斗嘴，这时候他们仿佛回到了从前年轻的时候，两个二十多岁的少年，谁也不肯让谁，最后总是亚瑟用国王的身份逼着梅林认输，却还是在梅林的笑中看出了自己的胜之不武。
梅林每天把那几个词念得滚瓜烂熟，“condescending” “patronizing” “arrogant”，但后来亚瑟发现，他从年轻到年老，颠来倒去的也只能说出这些了。他得意地拆穿梅林，却被梅林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我还不是舍不得说你。”
更多的时候，他们静静地坐着，或者携手在村庄后面的山林里散步，偶尔看到有野兔经过时，亚瑟还会兴致勃勃地比划着想要重温打猎的回忆。梅林有时候阻止，有时却笑着纵容，随手摘过一根树枝，三两下就把它改造成一根尖锐的矛，递给亚瑟，看着他试图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也许还真是宝刀，但也是生了锈的宝刀，能捕到兔子的利率小之又小，倒是行动不那么敏捷的野鸡常常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上。
有时候兴致高了，他们偷偷地返回卡梅洛特，溜进桂妮薇尔德房间吓她一跳——她现在是新国王名义上的母亲，也是卡梅洛特的太后，但她本质上依旧是个已经年老的妇人。
梅林和亚瑟不期而至的探访总能让桂妮薇尔很高兴，她会絮絮叨叨地拉着他们叙旧，再给亚瑟就上足够的时间过一把皇帝瘾。
梅林看着亚瑟披着红色的披风，总是会想起亚瑟登基那天，当皇冠被安放在他的头上，他缓缓站起来转过身，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梅林在人群中跟着臣子们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声——
“Long live the king. ”
他有多庆幸，他们能够走到白发苍苍。
那天，当他们在林中散步的时候，梅林突然提起曾经，他说他时常庆幸当年在城堡前遇见亚瑟，从不后悔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只是有些遗憾，若他们能在孩提时代就相识相知，他便能参与亚瑟的每一个故事。
他说，当他确定自己的感情的那一刻，他就发誓，从今以后亚瑟所走过的路上的每一个脚印，旁边都会有他的相伴。
亚瑟静静地听着，没说话，也没问梅林突如其来表白心迹的原因。
良久他问了一个问题——年老的亚瑟似乎褪去了从前的锋芒，但有时却尖锐得像是口无遮拦——“如果剑栏那场战斗，我死了呢？”
梅林突然沉默了下去，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亚瑟都以为他因为这个假设而生气，准备开口哄哄他的时候，梅林才作出了回答。
他的胡须有点颤抖。
“那就等你回来。等一千年。”
“反正你是永恒之王，你总会回来的。”
亚瑟回过头看梅林，他的蓝眼睛里多了什么。
他侧过头和他接吻，有点急切，心中似乎有什么情绪急急涌动。他们在树林里亲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落下一个个小小的圆斑，他们的头发早已花白，岁月也在他们的脸上刻下千沟万壑，但他们接吻时唇齿交缠间的温柔从未改变，他们能轻而易举地从每一个早安吻和晚安吻中体会到他们对彼此的珍视。
一颗泪从亚瑟的眼角滑落，隐入脸上的一条褶皱中。他闭着眼，不想让梅林看到他流泪。
但他却开了口，声音带了些沙哑。
“我爱你。”他说。
梅林猛然意识到，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对彼此讲过这句话了，但这三个字早已融进了生活中，他们相碰的杯盏，晚上床头点起的蜡烛，每一次对视和微笑，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这一点，早已无需再说。
但此刻，梅林说，“我也爱你。”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你那柔美的神采与深幽的晕影。
惟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在炉罩边低眉弯腰，忧戚沉思，喃喃而语。①
多么庆幸，有你和我一起。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情深共白头。
————————————————————
①叶芝《当你老了》
每次看剧看到弹幕里有人刷乌瑟x盖爹，说他们像老年的亚梅，就会有人说“亚梅没有老年”
不啊，他们有的。只要你相信，他们就有，他们青春常驻，他们永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