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MSS】A time for us. （大战以后）3
接上文
接吻是爱的封印。——莎士比亚
尽管Severus无数次要求出院，但面对这样严重的伤，圣芒戈的医生当然不为所动。向来对Severus百依百顺的Lucius这时坚决地站在医生的阵营中，声称要他在医院呆到痊愈为止，唯一安慰的举动只是财大气粗地把他换到了贵宾病房。
Severus在病床上百般无聊地看书，Lucius不停地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盆栽、舒服的枕头、各种家中常用的工具、Severus和Lucius成套的黑白两色咖啡杯，甚至那块放在卧室门口的羊毛地毯，Severus的日记本和羽毛笔，Lucius读报纸时坐的那个沙发。除了固定在地上的东西，Lucius几乎把家里能搬来的东西都搬到了病房里。Severus无奈地看着金发男人忙碌着，把那些东西按照家里的布局一一摆放，还施了好几个伸展咒。
“我就是希望你住的舒服一点。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医院被人照顾。”Lucius似乎感觉到了Severus的注视，如是说道。
Lucius把窗台擦得一尘不染，摆上了开得正好的百合花。Severus注意到了这个微小的细节，心头又是一暖。
曾几何时，他的居所终日光线昏暗，窗帘紧闭，冰冷阴森正如“地窖”之名。Severus从未想过，在有生之年，他也能会贪恋一束午后的阳光，让太阳的温度落在他的指尖，让他在握住伴侣的手时，给他足够的温暖。或许他们的爱并无轰轰烈烈如胶似漆，旁人看来未免乏味，但无时无刻存在的细水长流的关怀，便像多年里他们在寒冬中互相依偎获得的微微暖意，熨烫着他们，是正适合他们的温度。
这一刻，看着Lucius侧脸背光的剪影，躺在病床上的人轻叹一声，闭上眼，把这一幕牢牢锁在心里，那心中温暖溪流潺潺流淌的感觉，从此再也不会忘记。
当Lucius为第四束百合换过水，Severus在伴侣耐着性子监督下吃掉无数药丸的时候，他终于被允许出院。从此，Severus的生活被Lucius规定得一丝不苟，就连中国最资深的老中医都挑不出什么有关养生之道的毛病来——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工作、什么时候运动、什么时候吃什么调理的魔药……
并非他们有意为之，两人的生活节奏却不约而同地放慢。或许他们终于意识到了生命易逝，或许他们都赞同最后留下来的记忆往往不是事件而是某种难忘的感觉，于是他们都希望在彼此的梦里留下更多发烫的痕迹。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铂金贵族如今系上围裙，面对着微波炉和烤箱犯了难，最终还是无奈的被Severus赶出了厨房；他开始留意各种“偏方”，不惜花重金买下一切传说中有着神奇解毒功效的魔药；他突然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连说话和走路的声音都控制在他的某个标准下。
倒是Severus似乎并没有把Lucius患得患失的东西当一回事，他依旧每天散步工作吃饭睡觉，悠哉游哉得像是随时有可能死掉的不是自己。
1月9日那天，Severus在家里过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生日。Lucius满怀歉意地对Severus说他并没有准备特别的礼物，唯一的一个生日蛋糕也已经散发着焦糊的味道躺在了厨房的垃圾桶里。大病初愈的Severus还带着病态的憔悴和苍白，他制止了Lucius继续说下去，拉起他的手回到卧室，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台相机。
下一个瞬间，随着咔嚓一声，定格了一段永恒的时光。
从那个生日开始，每年两次的生日，总有一台相机记录下他们逐渐逝去的时光和眼角嘴角一条条老去的痕迹。Severus永远吝啬于自己的笑容，Lucius总是在相机前摆出最完美的贵族姿态。他们的风格截然不同，紧握的双手却从未改变。
又过了一段不短的时日，Severus的蛇毒像是一头冬眠的兽，就这么听话地蛰伏在他体内。Lucius也就顺其自然地把这件事置之脑后，生活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正轨。只是现在的Lucius总是趁Severus把自己泡在魔药间的时候来到厨房，翻箱倒柜找出封尘的说明书，戴上眼镜仔细辨认那对他来说已经过小的字母，小心翼翼地尝试使用那些他曾认为一辈子都不会用到的东西——烤箱、燃气灶、微波炉……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靠在那扇薄薄的木门上，仔细听着那间小屋里的声音，想象坩埚里液体沸腾冒出泡泡破裂的声音，告诉自己房间里面的人一切安好。
随着年龄慢慢老去，日子依旧平淡地过着，但他们起坐的速度渐渐变慢，步履变得蹒跚迟缓，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拿着魔杖的手有时也会颤抖——生活中的一些琐事总能不经意间在暗处提醒他们，他们是老人了。步入死亡是每个人都要面临的，Severus和Lucius都瞒着对方想过这样一个画面。或许是年长的Lucius先一步离开，留下Severus重新变成忘记作息时间的工作狂，再也不会戴上眼镜迎着正午的阳光研究各式菜谱；或许是Severus的蛇毒再一次爆发，只剩Lucius不得不从马尔福庄园召唤一两只家养小精灵才能应付日常生活，再没有了等待他回应的晚安吻和枕边令人安心的温度。
不过后来，他们都在心里有了自己的答案。
可不是吗，人生在世，过去的时间已经过去，无论终点在哪里，无论最后谁会把距离拉远，无论谁会先到达，他们终会在同一个地方相遇，就算血肉被时间侵蚀成过往云烟，还有一个人记得曾经牵手和接吻时唇齿指纹间微微灼热的温度。
他们携手走过长满荆棘的路，穿过满地尸骨的墓，当第一缕微风不带悲喜地轻拂过鬓角几根白发，第一束阳光打在比邻的双肩和紧握的两手上的那瞬，他们就做出了决定——
无论生死，他们拥有彼此。
那么，谁最先迈进那方白色大理石铸成的碑中，又如何呢。无论活着还是死去，他们始终在距离对方最近的地方啊。
白驹过隙。岁月静好中，在属于两个老人的花园里，偶尔会传来稚童银铃般的笑声。
女孩火红的头发飘扬，在花园里骑着儿童扫帚飞来飞去，有青春年少的肆意轻狂。Severus的目光追逐着她灵动的身影，眼里有回忆，却不再悲伤。
他记得那一天，当Lucius在花园里惊喜地发现他们种下的花抽了一支新芽，正唤Severus来看时，房间内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当他看到波特那张永远不讨喜的脸，他皱了皱眉，但在看到波特怀中的那个女孩时，他险些摔倒。
祖母绿的眼眸，小巧的五官，柔弱的娇躯，眼神好奇地在他和Lucius身上来回转，怯生生的。
Severus记得当时的自己感到有点喘不过气来。熟悉得心痛的感觉像触电般传递到每一条神经末梢，与记忆中几乎完美重叠的面孔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梅林知道他动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的喉中哽咽着发出那个他从来不敢发出的音节——“Lily.”
他记得随后波特便说他希望Severus当他第三个孩子的教父，那个孩子起名为Lily.他还说，那是他和金妮唯一一个继承了哈利眼睛的孩子。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认真地不带爱恨地盯着哈利的眼睛，却只从他眼中看出了真诚和……歉意。这是在补偿吗？Severus略带嘲讽地想。
但是，他记得，自己沉默了良久，重重地点了点头。
红发绿眸的女孩控制着扫帚停在两个注视着她的老人身边，朝Severus伸出手。Severus微笑着把女孩抱入怀中，女孩咯咯笑着，在他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Severus有一瞬间的失神。Lucius掏出魔杖，随意地挥了挥，为Lily变出一个开满鲜花的手环。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挥舞着带着婴儿肥的嫩藕般胖胖的手臂，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的形状，又开始在花园里追起了蝴蝶。
夕阳下，曾经Severus祈求无数遍，甚至甘愿付出生命换来的东西，就在他的不远处。他头一次在心里相信真的有梅林，那么多年过去，梅林终于听到了他的忏悔，终于把他最珍贵的东西还给了他。
当沙砾被打磨成珍珠，当沙漏中的沙缓缓滑下，当曾经狰狞的伤口终于愈合结痂，Severus终于发现，时间，便是他拥有的最珍贵的礼物。曾经没有好好珍惜的，以后一定不会错过，曾经没有紧紧握住的，今后一定不会放开手。
无论是那双绿眸，还是身边所爱之人。
TBC